墨君華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，抓著她的手，放在自己心口處：“眼睛看不到，我用的是心。”

凜如霜心中一陣悸動，感受到掌心之下的溫度，和那顆心臟有力的跳動，立即抽回手，躲閃著墨君華熾熱的目光。

捏訣現出身形，自墨君華身側走進院子，指了指那蛟膽問道：“為什麽不吃？”

墨君華緩步朝她走來，從身後將她擁住。低頭貼在她耳邊，閉目：“吃下了，法力就會恢覆。法力一旦恢覆，你就要丟下我，去找蕭雲賦了，對嗎？”

臉頰輕輕蹭了蹭她柔軟的發絲，溫熱的呼吸自領口灌入後頸，聲音是一貫的冷冽，語中卻隱隱帶著感傷：“我不會讓你得逞。”

凜如霜默了片刻，擡手將他雙臂移開：“我說過，即便我不與冷兄成親，也絕不會跟你在一起。”

擡步走到石桌前，掌心一翻，喚來靖海狂濤劍，一劍將石桌上的蛟膽劈成兩半。蛟膽之中，一顆湛藍的元丹隱隱散著光芒。

凜如霜將那元丹取來，轉身走回墨君華身前：“冷兄就在烈城之中，若他尋來，你逃不過一死。還是盡快吃下這元丹，回魔界去吧！”

說罷，將元丹塞進墨君華手上，頭也不回的走出院子。冷漠的眼神和語氣，似乎對面前這人沒有絲毫留戀。

入夜微涼，凜如霜獨自在樹林中，坐在一棵高高的樹杈上，手中拿著個青瓷酒壺，看著星空喝悶酒。

黑色衣角飄逸的垂在腳邊，高高束起的利落長發隨風輕舞，俊秀的臉因酒精的作用而有些微紅。

樹下傳來踩碎枯葉的聲音，凜如霜未曾低頭，卻也聽出下方是何人。不予理會，喝了口酒，閉目。

“這麽不想見我？”他的聲音，總帶著幾分冷冽。

緊接著，便聞一陣清風自耳畔吹過，隨即身子一輕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。睜開眼，看到他堅毅俊美的側顏，微怔：“你……”

“你不是希望我吃下那元丹嗎？”墨君華腳步落地，卻並不準備將凜如霜放下。擡步朝海邊走去，邊走邊道：“明明擔心我，偏要躲著我，知道我找了多久嗎？”

心知恢覆了五成功力的墨君華力量有多大，凜如霜沒有做任何掙紮，就任他這麽抱著，去到了海邊。

不遠處，海水時不時的拍打在礁石上，傳來清脆的水花聲。墨君華枕著手臂躺在沙灘上看星空，凜如霜坐在他身邊看向遠處海面，氣氛靜懿舒適。

海風輕輕拂過臉頰，有些冷，凜如霜卻毫無察覺。

“明早就離開這裏吧！”凜如霜道：“今天的事很快就會傳遍烈城，這裏不安全了。”

墨君華面色淡然，語氣平靜：“你跟我一起走。”

“我說過……”

“你說過不會跟我回魔界，我有說要回魔界嗎？”墨君華看向她，帶著不容置疑的目光：“我想過了，你若不肯，我便不走，大不了與他蕭雲賦再戰一場。”

“你……不講道理！”凜如霜氣急，嘟起了臉扭過頭去，瞧著竟有些可愛。

墨君華忍不住一笑，只當她是默認了。

但僅是片刻，笑意淡下，目光黯然，淡聲道：“若我有的選擇，真希望不要做這魔尊。權利、法力，這些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
輕嘆，垂下眼眸：“掌管魔界這麽多年，天下間一切都是唾手可得，可不管是得到了什麽，我都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。每一次看著若葉他們笑得開心，我都覺得很奇怪，為什麽他們可以笑的那麽開心？後來我開始羨慕他們，我也想像他們那樣開心，不過，也許是太久沒笑了吧，我都忘了要怎麽樣去笑。”

說到這裏，墨君華轉頭看向凜如霜，目中滿含深情：“直到遇見了你，我才明白，原來我不是不會開心，只是沒有遇上值得開心的人和事。如霜，我知道你有多抗拒這份感情，但是怎麽辦，我已經離不開你了。你能不能告訴我，究竟我要怎麽做，你才肯跟我在一起？”

感受到他言語中的期盼，凜如霜不敢回頭，怕對上那雙深邃的眸子，更怕被他看出心中極力掩飾的在意和不舍。

強做淡然，輕道：“我忘不了你手上的殺戮，也忘不了那些妖魔作亂時人間的慘況。”

擡眸，看著夜空下閃著波光的海面，目光有些空洞：“我曾經憧憬，如果世上沒有妖魔作亂，我便可以隱世不出。找一個像這樣的小漁村，與心愛之人過上平平淡淡的生活，不必再漂泊，亦不必再打打殺殺。可當今妖魔橫行，蒼生一日未得安寧，這條路，我就只能一直走下去。”

“親眼看到那麽多無辜的人死在你魔界之人手上，你卻要我站在他們之中，聽他們喊我魔後？我如何做得到。仙與魔勢不兩立，你和我註定不會有結果。除非你不是魔，或者那一切都未曾發生過。”

墨君華目中似有霧氣，半開玩笑道：“不如我去陰川，為你取一壺忘塵河水？待你將這一切都忘記，你就再也不會離開我了。”

“忘塵河水？”凜如霜苦澀一笑：“陰川的事我倒是不太清楚。忘塵河水，真如傳言那般，能使人忘盡前塵嗎？若是如此，我今後要提防你了。”

聞聽此言，墨君華忽然抓住了凜如霜的手，朝懷中一拉。這冷不防的一下，使得凜如霜身子一傾，撲在了墨君華身上。

雙手撐在墨君華健碩的胸膛，腰間是墨君華強有力的手臂。一只寬大的手掌將她按住，使她完全動彈不得。

如此近距離的接觸，難免使人臉紅心跳。低下頭不想看他，卻被他扣住了下巴，被迫看著他的眼睛。

卻沒想到，那雙眼中，竟是無盡的哀傷和痛楚。

“喝下忘塵河水，確實能讓你忘記一切，連我都會被你忘記，我不會給你喝那種東西。凜如霜，不管我們能不能在一起，今生今世，永生永世，你，都不準忘記我！”

低沈的聲音，似乎有些顫抖。閉目，將凜如霜擁緊。

凜如霜將臉靠在他的胸膛，嗅著他身上的味道，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。

……

次日一早，永寧村的眾村民們，在一位老者的帶領下，提著大大小小的籃子、麻袋，來到了凜如霜居住的宅院。

馮小武拿著塊抹布從屋子裏迎了出來：“諸位，你們這是？”

站在最前的那位老者上前了一步，拱了拱手：“道長，我們是來拜謝凜姑娘救命之恩的。若不是她打敗了那妖怪，我們這些人，不都被那妖怪給吃啦？快叫凜姑娘出來吧，大家都急著見她吶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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